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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您听到了吗?
http://www.cnnb.com.cn  中国宁波网   2015年07月28日 14:58

   

 

    瘫痪多年的大娘终于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意料之中的消息从电话那端传来时,我的泪还是与话筒一起不自觉地滑落下来。依稀之中您分明一步步向我走来,双腿裹在那窄窄的裤腿中,手里那杆铮亮的长烟袋和不断捣动的一双小脚努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当您牵起我手的刹那之间,尘封的琐碎往事如同零散的胶片蓦然被对接成一组组鲜活的画面……

    暮春的阳光中,您就这样一手牵着我,一手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套叠在一起的篮子奔向野地挖菜。那些年月,“大脑瓜”(小根蒜)已由佐餐的野菜升值为充饥的佳肴,人们一遍遍梳理似的采挖使其所剩无几。不一会儿,我便丧失了如您一样的热情,跑到一旁翻找潮土下面的蚯蚓,用石块掷打低飞的小鸟,揪来各色有名和无名的野花插满您灰白的鬓间……待到村里荡起催归的炊烟时,您一边用本不太多的收获将我空空的菜蓝装满,一边慈爱地拍拍我的脑袋,踟躇的我立时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挺起胸脯昂着头飞向家门。

    初夏的那个午后,您一边抽着烟,一边看护着院里的菜园。当家禽们逐渐不屑理睬您那一声高于一声的充沛而嘹亮的呼喊时,您不得不一次次挪动那双不太灵便的小脚。于是,我义不容辞地主动请命代劳。当我不再对大呼小叫地冲散家禽有足够的兴趣时,便灵机一动地翻出打鸟用的弹弓,悠然地骑在窗台上引弹待发。当第一批“目标”进入到有效射程后,我满弓发射。前面的两只公鸡灵巧地避开“愤怒”的子弹,后面那只呆头笨脑的鸭子却被命中头部。我急速地跃下窗台,发现鸭子已然“牺牲”。这可是您家那能“连蛋”的唯一一只鸭子呀!惶恐中我没目的地窜向院外。当母亲的高声责骂和您那已经沙哑的呼唤声不断传到我隐身的柳林时,我一直没有勇气走出来。直到您终于发现并将已经睡着的我抱回家里时,天完全黑了。永远忘不了那日为我留的晚饭中,多了一大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鸭肉……

    大伯去世早,您默默地负载了养育三个儿女的全部艰辛。您平生除了嗜烟别无它好,但对于贫困的家境和一贯节俭的您来讲,即使最廉价的烟叶有时也难以为继。您常常带着我采些麻果、向日葵的枯叶,搓碎后满满地按上一烟袋锅,在惬意的“吧嗒”声中暂解难耐的烟瘾。劳苦了一辈子的您就是这样容易满足。

    这些没机会于您坟头点燃的祭纸,渐渐在面前羽化成黑蝶,连同我的思绪在风中轻舞。多想您再塞给我一把酥脆甜香的炒玉米,扒拉出炭火盆里的一个烧土豆,摘一个刚红瓤的甜香瓜……

    大娘,已在天国的大娘,您听到了吗?

 

执笔:国伟

稿源:  编辑: 祝欣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