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央视春晚上,“忽悠大王”赵本山和搭档宋丹丹、牛群共同“策划”了一个“公鸡下蛋”的段子,拿虚假新闻开涮,总算赚到了全国人民的笑声,也多少避免了春晚的“频道危机”。除此之外的语言类节目,无论是相声还是小品,不是包袱老套,就是充满说教,被网友们一致公评为“乏善可陈”。另有超过五成的网友对今年春晚的总体效果不满意。
这样一份“成绩报告单”,与央视自我陶醉式的民调结果相去甚远,但却是“旁观者清”的恰如其分的评价。
央视既不缺文艺创编人才,又拢得来各路明星大腕,何以烹调不出高质量的“文化年夜饭”?我给出的诊断是:缘于他们不敢直面社会现实,不愿触及民生题材,又不屑深入体验生活。春晚剧组把“开门办春晚”的调子喊得地球人都知道,实则呢,一干人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早地窝在演播室里“推碾子拉磨”。这种缺少生活原料推磨出的“水货”,除了忽悠一下全国人民,怕是很难真正打动人心的,更遑论“藏之名山,传之其人”了!遥想当年,杜甫历经半世“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方吟出力透纸背的“三吏三别”;白居易一生抱定“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始写就脍炙人口的《卖炭翁》。央视春晚的操盘手们如能有杜白二人老实的创作态度和真诚的忧民情怀,以他们的现代技术和专业水准,又何愁搞不出一台让人“难忘今宵”的春晚来?
常听央视春晚主创人员公开抱怨“找个好本子太难”。依我看,再难难不过唐僧师徒西天取经吧,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肯下到民间去“取经”,那里总有一款适合你。时下有一条手机短信很是流行:“过节了,别忘了给孩子们讲讲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也是绿的,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还是怕猫的,理发店是只管理发的,药是可以治病的,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拍电影是不需要陪导演睡觉的,照相是要穿衣服的,欠钱是要还的,学校是不图挣钱的,白痴是不能当教授的,卖狗肉是不能挂羊头的,结了婚是不能泡MM的,孩子的爸爸是明确的……”(1月8日《钱江晚报》)这些都反映了民情民意民困民怨,也在一定程度上反衬了“生民”的生活状态,是何等鲜活的创作素材呵!只可惜,这些“下里巴人”的东西都没能入央视的“法眼”,一级级审查出的春晚“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只见表现形式上的美轮美奂,却难得一见节目内容上的忧国忧民,充其量不过是嚼而无味的视觉盛宴而已。可能有人会说,春晚就该办得喜庆祥和,不适合上那些个沉重酸涩的民生题材。但我以为,适度表现困厄的民生也是为了呼唤和谐和顺,“成长的烦恼”同样可以用诙谐幽默、活泼明快的舞台艺术来呈现。历届春晚曾出过一些令人经久难忘的好作品,比如小品《超生游击队》、《打扑克》、《装修》等,今年也有农民工子弟诗朗诵《心里话》、舞蹈《进城》等,这些叫座的节目好就好在贴近民生,让人倍觉亲切:“哦,这段子说的可真是咱老百姓的生活。”这才是老百姓需要的艺术!就在今年春晚播出的当天,中国影片《图雅的婚事》捧得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该片导演王全安的获奖感言是:“最优秀的艺术作品不在于解决问题或给出答案,而是真实展现事物的本来面貌,真实地反映生活。”他的话就好像是说给那些自命不凡的央视春晚编导们听的。不朽的艺术孕育于人民大众的伟大创造,艺术家的使命就在于用心、用情去发现和发掘。脱离现实生活、背离大众趣味,文艺创作必然患上“贫血症”,只见其华而不见其实,这或许是今年春晚从总体上不待见于人的一个败因。
央视春晚抖不响“包袱”,再往深里究,是被它自己排斥异己的春晚霸权给害的。央视作为国家级大台,其势君临天下,好演员好节目随它选随它挑,它说行不行也行,它说不行行也不行,于是郭德纲、李宇春们再火也只能被打入另册;至于亿万观众,爱看不看就是这一台了。对优质文艺资源的过度垄断,养成了其眼高手低的创作惰性,表现为霸气十足、才气不足,只有紧着催观众发手机短信、盼着与电信公司五五分成的热情,而消退了向生活要原创的激情,不得已只好拿本行本业的那点糗事来“说学逗唱”。宋丹丹的那句“你太有才了”,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对春晚编导的反讽。
要想拯救央视春晚,除了尊重文艺创作规律,减少行政干预,尽快从培育竞争机制入手,彻底打破央视对春晚的独家垄断,恐比天真地指望他们自我修正要管用得多。散发着草根味的网络播客春晚、民间春晚的悄然兴起,给了全国人民一个新希望。如能因此而倒逼央视反躬自省、放下身段,下功夫把春晚打造成人见人爱的民生品牌,则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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