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宁波网记者 张燕
编前语
40年前,淋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宁波日报》复刊了。40年来,宁波日报记者牢记党的新闻工作者职责与使命,真实地记录了宁波改革开放的每一步进程,在时代前行的车轮上留下了一篇篇产生广泛影响的报道。这些新闻报道的背后,是一批优秀的老报人,他们以扎实的脚力、敏锐的眼力、非凡的脑力和雄健的笔力,成为宁波改革开放的见证者和推动者。
在《宁波日报》复刊40周年到来之际,我们推出“两代报人对话”栏目,站在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的新起点,回望审视当年那些重要报道背后的时代背景、历史意义,继承和发扬老报人的职业情怀、匠心精神,薪火相传、砥砺前行,为宁波当好浙江建设“重要窗口”的模范生贡献党媒力量。
人物名片
陈康法出生于1952年3月,1984年到1991年间在《宁波日报》对口联系交通,是宁波舟山港起步问鼎全球港口之冠的见证人之一,1990年获“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殊荣。他目睹宁波港口从内河港,河口港到海峡港的迈进,亲历了百万吨级小港口向十亿吨级大港蝶变的历史进程,釆写了《金海岸行》《杭甬运河行》《秦甬“乌金道”去来》等港口发展早期连续报道,并出版有《海之骄子》报告文学集。陈康法先后担任过生活周刊部主任、农村部主任等职。
(陈康法接受记者采访)
开启“硬核”交通报道
港口是支撑经济发展的基础性、枢纽性设施,是“硬核”力量。在国家的经济版图中,宁波舟山港地处南北和东西航道交汇点,在共建“一带一路”、长江经济带和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中地位举足轻重。宁波舟山港也是今年习近平总书记的浙江、宁波考察时的第一站。
《宁波日报》复刊之初,就关注交通、关注宁波港口的发展,从老外滩的轮船码头到大海港,从小舢板到数十万吨级巨轮,党报记者用自己的务实开拓,开启“硬核”报道。
(陈康法深夜写稿。)
记者:陈老师,虽然您已经退休,听说您刚工作不久就采写了一批有份量的报道,其切入点就是港口,能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陈康法:1984年6月1日,我来《宁波日报》报到,成为了梦寐以求的记者,一进单位,领导分配给我交通线。那时候不像现在,全市大小客车还不到1000辆,交通类新闻基本以交通事故为主,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做亮交通新闻。
记者:对,交通发展真可谓日新月异。到2019年底,宁波机动车保有量已经超过250万辆。至于交通基础设施方面,全市公路总里程超1.1万公里;高铁、民航、道路客运等对外交通,地铁、公交车、出租车和公共自行车“四车一体”的市内交通,都得到了长足发展,宁波还上榜了全国综合运输服务示范城市。
陈康法:确实今非昔比。但是当时,我认为宁波交通最大的亮点要属港口,要找新闻也得从此入手。那时候人们熟悉的港口,还是位于江北的轮船码头。每当傍晚时分,3000吨级繁新轮的汽笛鸣起,一夜过后,一群怀揣梦想的宁波人就来到了上海滩,闯码头、走亲戚、见市面,老外滩上的轮船码头成为宁波人走向大上海的起点站。
记者:在宁波港口从内河港、河口港到大海港迈进过程中,我们的新闻报道曾起过怎么样的作用?
陈康法:1984年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深刻。当时“新”字号客轮从老外滩经甬江出海,因江泥淤积造成航道深度不够,“候潮”成为坐船去上海的惯例,人们只得等着涨潮时间才能出发。
有一次我在三官堂附近看到,甬江上有一艘很特别的大船,声音隆隆却前行缓慢,好像是在挖淤泥,但也不见有泥挖出来,充满好奇的我找到当时的管理部门了解情况。
原来,这艘船不再像以往疏浚航道工具一样将航道内的淤泥“挖”起来放到其他地方,而是直接用大口径管子“吸”进船舱或吹填上岸。它将解决甬江航道淤堵问题,“新”字号客轮或许不须“候潮”而行了。次日,我写了一篇关于《甬江上吸泥“巨龙”大显神威》的报道,让读者看到了按时开船的希望。
记者:时代变迁。如今“新”字号客轮已成为历史,而您在退休后也在上海居住多年,这期间常回宁波。能否谈谈对宁波综合交通和交通报道的印象?
陈康法:如今,从沪杭甬高速到杭州湾跨海大桥,从杭甬高铁到沪嘉甬铁路,还有直飞浦东连向世界的航班,宁波的对外交通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现在回宁波看望老朋友坐的就是高铁。
(1990年3月,陈康法(左)采访奉化西坞一号客轮)
近年来宁波综合交通飞速发展,交通报道的范围越来越宽。不仅高铁两个小时从上海到宁波,而且形成了地铁“主动脉”,公交车“微循环”的公共交通体系,这些都是丰富的报道题材。
新闻报道要“走出去”
从以镇海、北仑等几个港区组成的“宁波港”到宁波舟山港一体化,港口发展乘风破浪,做大做强,抓住了“一带一路”建设的历史机遇。《宁波日报》通过“走出去”,解读在以“一带一路”为统领的开放大格局中,宁波舟山港是如何打造最佳结合点、建设国际一流强港的。
记者:陈老师,如今宁波舟山港已成为世界第一大港,那么在您采访的年代,它是怎么样的呢?
陈康法:上世纪80年代,宁波交通最重大的任务在于疏港疏站,也就是把港口、铁路的货物运到各工厂,发展地方经济。那时候我国比较有名的港口称为“广大上青天”,即广州港、大连港、上海港、青岛港和天津港五大港,宁波港在业内还是“小弟弟”。当时我们已有全国最大的矿石中转码头,可停靠12.5万吨轮船,却未正式投入使用。曾经有人说大码头“晒太阳”,更有老百姓对北仑港不了解,读成了“北仓港”。
(1991年3月,陈康法(左一)在北仑港区码头采访)
记者:如今宁波舟山港能发展成为全球第一大港,也是当初一步一个脚印打下的基础。您还记得当时新闻报道有些什么样的创新吗?
陈康法:当时对宁波的港口发展最深的记忆,是1985年夏天棉花盛开的季节。当时国家有关部门召集相关专家,讨论宁波港口的发展前景。有专家提出到2000年我们的货物要突破1亿吨,并提出了货源开拓方案,一石激起千层浪。
正是在这一目标下,时任宁波市委常委、宁波港务局局长叶信虎带队,主攻油、煤和矿三大货源及集装箱市场,新闻报道跟着“走出去”。第一组报道是对长江腹地经济交通考察的连续报道,我跑遍了湖南、湖北、江西、江苏、上海等地长江沿线的重点石化和钢铁企业。第二组报道是“秦甬‘乌金道’去来”系列报道,沿着我国北方航道赴秦皇岛、青岛寻找煤炭等货源,同时报道了沿途的风土人情。第三组报道是关于浙东运河纪行,当时主要集中于对姚江、夜航、市场等层面关注,以《百里运河盼开发》作为结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浙东运河亟待开发的状况。
记者:陈老师,《宁波日报》现在仍然传承着当初“走出去”报道的思路和做法,近年来我们也曾沿着长江经济带、“一带一路”部分城市进行采访。
陈康法:退休后我也看到宁波日报以港口为支点走出去的报道,地域大大拓宽、题材更加丰富。当时我们“走出去”主要还是记者跟着企业采访,报道方向主要是宁波港口的货源支撑等。现在《宁波日报》不断创新,宁波舟山港的发展仍然是《宁波日报》“走出去”的关注点,但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如近年来“点亮长江经济带龙眼”“十四城纪行”等采访活动,报道视角早已不再局限于货源等,而是从运输模式、港口合作、产业协同、绿色发展等方面着手,拓宽了报道思路。这一方面为宁波舟山港在新时代发展寻找新思路,同时也见证了宁波积极争做“一带一路”建设先行者的历史进程。这些采访活动很有创意、也很有意义。
一路苦乐皆风景
在40年的发展中,《宁波日报》始终立足于党报视角、发展视角、民生视角等,《宁波日报》的记者努力践行“四力”,发挥脚力、眼力、脑力、笔力,发挥舆论监督作用,做时代的见证者。
记者:陈老师,在您近30年的记者生涯中,能跟我们讲几个“最”的故事吗?
陈康法:1987年月16日17点20分,北仑区上梅渡发生重大翻船事故,当时我正在镇海港口釆访,从港口工作电台中获悉情况后,恰有一辆运煤车开往上梅渡方向,向司机说明情况后我即跳上车厢,和煤炭一起同车而坐,几乎与市里救援力量同时到达现场,当我进入现场时,有一领导称我是“来自非洲的记者”。因为我滿脸乌黑,白衬衫变成了黑衬衫。我觉得这是最有意思的采访。
记者:那么最有意义的是什么呢?
陈康法:舆论监督。前面说的甬江航道吸淤泥事情,我采访得知,当时13.5公里的甬江航道上有违章建筑18处,它们产生大量淤泥,使航道淤积更严重。于是我采写了关于《要尽快搬掉甬江航道上的绊脚石》的舆论监督报道,这一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部门工作和违章建筑的拆除,不久航道挖通,我的报道《甬申客轮下月起定时开航》引起巨大反响,宁波人坐轮船告别了“候潮史”。
记者:原来舆论监督报道在那时候就发挥了这么重大的作用。现在《宁波日报》很重视舆论监督,近年来还在头版开设“监督在线”栏目,促进了一系列问题的整改、推进。那么当时最美的风景又是什么呢?
陈康法:要数北仑港区附近那一片棉花地。上世纪80年代去北仑港区采访,从东站坐车到北仑新碶镇,还需要步行1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港口。在烈日下,棉花地里的农民经常看到一个年轻人背着帆布包、疾步前行的样子。“小伙子,你要去港口呀,这里有近路。”好心的农民指引我走田埂里,不到1个小时就能到了。
在棉花地行走最深的印象是“热”,而一到下雨天,田埂上的泥就把我的裤子溅成褐色。棉花长得也有小半人高,有时候还会迷路。不过现在回忆起来,这片棉花地不再是热浪滚滚、泥泞满地的“迷宫”,而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记者:是呀,所有走过的脚印,都将成为风景,这也许就是记者的职业魅力吧。
陈康法:对,记者的辛苦都是对社会经济发展的见证,是用“四力”累积的难得的人生体验,也是记者的职业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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