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会新词感知中国经济新脉动

　　——上海财经大学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专家解读政府工作报告

　　编者按 今年是“十四五”规划收官之年，也是为“十五五”良好开局谋篇布局的关键之年。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聚焦高质量、抓改革、惠民生、强信心，提出一系列今年发展主要预期目标和重点工作。其中，“投资于人”“具身智能”“瞪羚企业”等新概念新提法引发广泛关注，传递出中国坚定不移走高质量发展之路的鲜明信号。上海财经大学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组织专家对部分两会新词作诠释讲疏，其中【释义】是知识性的解说，【义疏】则是专家对两会精神的释读。本报特予刊发，以飨读者。

　　具身智能

　　【释义】具身智能可拆解为“具身+智能”。“具身”是指具有身体且可通过交互、感知、行动等能力来执行任务。“智能”是指物理实体可主动进行感知、理解、推理、决策、行动等。具身智能的形态包括各类智能机器人、自动驾驶等。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建立未来产业投入增长机制，培育生物制造、量子科技、具身智能、6G等未来产业”。现实生活中，具身智能已经有了不少有趣且实用的应用场景。智能清洁机器人，通过摄像头和传感器感知家具、墙壁等障碍物的位置，规划出合理的清洁路径，完成清扫、拖地；巡检机器人能够在工厂的复杂环境中自主导航，对设备进行全方位的检测，通过视觉识别技术检查设备外观是否有损坏、变形，利用热成像技术检测设备温度是否异常，自动发出警报并提供详细的故障信息，让生产作业更安全可靠。

　　具身智能正逐渐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从自动驾驶汽车到智能家居，从工业机器人到护理机器人，各行各业都在探索如何让机器更“聪明”，更能适应复杂的作业环境。随着算力的提升、数据的丰富、感知系统的升级及大模型的融合，具身智能也将不断发展和完善，具备更强的自适应能力和决策能力，不但能“看得懂”“听得清”“动得灵活”，甚至能够理解人类的情绪和意图，不仅能够执行预设的任务，还能够通过环境反馈进行自主学习，更好地进行人机交互，从而让机器人从工具进化成为人类的伙伴，让我们的生活、工作变得更加智能、高效、便捷。（郝建彬）

　　6G

　　【释义】6G是指第六代移动通信技术。在5G基础上，6G融合了通信、感知、计算、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新能力，在数据传输速率、网络时延、网络连接数、三维定位精度、可靠性等方面有很大升级，部分指标提升甚至达到一个数量级。

　　【义疏】6G的发展和应用将给工农业生产、人们生活学习、经济发展、社会治理等带来诸多影响。随着6G技术的突破，将带动芯片、软件、通信设备、智能终端等相关产业的进步，创造大量就业机会，产生万亿级的经济效益，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6G的发展有助于工业互联网升级，支持数字孪生工厂和虚拟生产，提前发现问题，提高生产效能。除人们在5G时代熟知的传输速率、高铁移动链接等良好通信体验外，6G还利用无线电波实现精度达1厘米的三维定位，精准感知周边环境、物体形状及运动状态，助力智能交通、低空经济等发展。利用6G低至0.1毫秒的时延特性，实时传输全息手术图像，帮助医生远程诊断和远程手术。6G也是国际通信领域竞争的焦点，需要通过加强国际交流合作，提升我国国际标准制定的话语权和产业影响力。政府工作报告从战略长远出发，把6G作为重点培育的未来产业，对于发展新质生产力，打造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和现实价值。下一步，需要从战略规划、政策和资金支持、技术和标准研发、人才梯队培养以及国际交流合作等方面着手，全力支持6G发展和应用。（杨健）

　　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

　　【释义】不同于过去的产品，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是由人工智能大模型也就是强智能驱动的新形态设备。云端大模型结合设备里的小模型，实现语音问答、智能搜索、收发邮件、管理日程、设置系统、实时翻译、各类预订、撰写报告、生成图片与视频、修改图片或剪辑视频、创作音乐等。它们的一部分功能无需联网。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大力发展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智能机器人等新一代智能终端以及智能制造装备”。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普及速度非常快，2025年在手机销量中的占比将达到30%，在笔记本电脑中的销量占比将达到60%左右。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对于发展新质生产力意义重大。千行百业通过这些智能设备将人工智能应用到客服、管理、供应链、流通、生产等工作流程的不同部分，在帮助实现产业升级，带动实现智能制造、智慧医疗等新业态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AI生态的发展过程中，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也在发挥推动技术融合的作用。与5G、物联网结合后，这些AI设备不仅更实时，智能入口的作用也更突出，比如自动驾驶汽车与手机的协同。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作为AI技术落地的关键载体，也在推动从“云端智能”到“端云协同”的转变。作为产业升级引擎里的核心设备，带动芯片、算法、云计算等上下游产业发展，形成万亿级市场。

　　放眼未来，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不仅是工具升级，更是未来社会智能化的“基础设施”，是智能普惠得以实现的基础。由于是每个人经常会用到的智能设备，所以对于实现“智能普惠”意义重大。比如农村、边远山区学生通过人工智能手机和电脑，也能获得优质教育资源。让每个人都能轻松享受科技红利，也是践行“以人为本、智能向善”发展理念的最好写照。（胡延平）

　　智能机器人

　　【释义】不同于过去的机器人，以AI大模型等强智能为能力核心的智能机器人，既是新一代智能终端，也是新一代智能制造装备。智能机器人作为新兴科技，是未来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新质生产力驱动产业经济与社会升维发展的关键，也是国家战略级发展方向和新的增长点。

　　【义疏】智能机器人实质上是机器人2.0。大模型不仅辅助行为训练，而且成为负责环境感知和运动协调的“小脑”的一部分，机器人在现实场景下的活动能力因此变得发达，这方面传感、机电能力的进步反倒在其次。“小脑”之外，机器人开始有了强智能驱动的“大脑”，因为人工智能大模型，智能机器人能够与人自然交互，分析问题、处理问题、完成任务能力也得到空前增强。这就是智能机器人而不是机器人这个提法出现的原因。

　　智能机器人作为具身智能的载体，不仅通过感知、决策、操作能力提升生产效率和服务能力，而且有机会创造出全新的能力业态，应用前景非常广阔，形态也比较丰富，包括工业机器人、服务机器人、特种机器人等。在汽车制造中的焊接、柔性生产、精密制造、仓储物流分拣等方面，智能工业机器人开始规模应用。有些机器人已经可以实现工业场景的自主作业。未来服务机器人将在家庭场景中提供陪伴、家务辅助、教育娱乐等，在医疗场景中执行手术辅助、辅助诊断、康复护理等工作。特种机器人开始被用于公共服务领域，比如灾害救援、危险环境作业、水下作业、深海勘探、太空作业等场景。

　　未来智能机器人将成为社会智能化的重要基础设施。智能机器人本身的技术发展和产业化，也将带动传感、芯片算力、模型算法、数据、机器人智造等产业科技基础能力的提升。智能技术将重构经济增长底层逻辑。（胡延平）

　　零基预算改革

　　【释义】零基预算是指在编制预算时，不考虑以往所发生费用项目或费用数额，以零为基点，一切从实际需要出发，逐项审议预算期内各项费用内容及其开支标准是否合理，在综合平衡的基础上编制预算。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开展中央部门零基预算改革试点，支持地方深化零基预算改革，在支出标准、绩效评价等关键制度上积极创新”。在传统模式下，财政预算一般以上年支出为基数，适当考虑一定增长比例分配资金，虽然有一定合理性，但容易导致“为了花钱而花钱”等资金浪费现象。而且在传统模式下，一些陈旧、无效率的支出项目往往占用了大量财政资金，不利于财政资金使用的优化。零基预算的目的是打破基数观念和支出结构固化僵化格局，将更多财力用于保障国家重大战略任务和重点民生。零基预算可以逐步压缩甚至取消低效项目的支出金额，并将结余财政资金用于其他更有效率的领域，从而打破传统“基数+增长”模式，有利于优化财政资源配置、提高资金使用效益。深化零基预算改革，是深化财税体制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深化零基预算可以缓解我国现阶段财政压力、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增强国家治理能力。近年来，围绕零基预算改革，中央和地方已积极开展试点工作。中央层面，财政部等16个中央部门在2024年率先开展零基预算改革试点，加强项目梳理、评审、优化，推动打破支出固化格局。（田志伟）

　　因城施策调减限制性措施

　　【释义】各城市根据自身房地产市场状况、经济发展水平、人口结构变化等差异，动态调整或取消限购、限售、限贷、限价等不适应当前市场形势的限制性政策，从而充分释放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潜力，推动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持续用力推动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因城施策调减限制性措施，加力实施城中村和危旧房改造，充分释放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潜力”，体现了我国房地产调控从短期管控向长效治理的转变。当前，我国城镇家庭住房自有化率已超七成，户均住房套数接近发达国家水平，但市场仍面临结构性失衡，新市民、青年群体的住房困难依然存在，同时居民的住房诉求从“忧居”向“优居”转变，及时调整限购、限贷等限制性措施，有助于支持合理住房需求，提升居住品质。2024年一系列住房政策“组合拳”出台后，一线城市市场复苏明显，而三四线城市仍承受较大压力，个别经济强县的住房市场则表现强劲，城市间分化加剧。在此背景下，因城施策可通过定向松绑，实现精准调控，促进市场均衡发展。与此同时，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要求政策从“堵”向“疏”转变。限制性措施只能作为短期行政干预手段，应避免长期实施可能导致的扭曲市场信号。例如，部分城市的限价政策导致新房二手房价格倒挂，催生投机套利空间。随着限制性措施退出，可按“人房地钱”联动机制改革方向，逐步建立以金融、税收等市场化手段为主的调控体系。此外，调减限制性措施有助于防范房地产市场的“硬着陆”风险，降低市场波动对金融体系和实体经济的冲击。同时，随着户籍制度改革的深化，住房政策需与人口流动趋势相适应，放宽购房限制有助于促进人口合理流动和城市群发展，更好地支撑新型城镇化进程。（张莉）

　　投资于人

　　【释义】“投资于人”是指将资金资源投入到人的发展与保障方面。区别于传统物质资本投资，投资于人聚焦人民群众全生命周期各阶段需求，重点支持托育、教育、就业、医疗及养老等关键民生领域，全面提升民生福祉与人力资本价值，筑牢高质量发展根基。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推动更多资金资源‘投资于人’、服务于民生，支持扩大就业、促进居民增收减负、加强消费激励，形成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环”。人是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与实践主体，更是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推动资金资源服务民生，是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的重要实践。当前，我国正处于人口结构转型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期：从拉动内需看，提升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是激活超大规模市场的核心抓手；从创新动能看，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倒逼人才战略升级，亟需通过人力资源质量跃升培育新质生产力；从成果共享看，普惠性民生投入是缩小城乡区域差距、促进共同富裕的关键机制，有利于筑牢中国式现代化的社会基础。为更好落实投资于人并发挥其辐射效能，一方面，应促进民生性投资与生产性投资实现动态均衡，通过财政资金引导、专项债券倾斜、社会资本协同等多元投入模式创新，优先向人力资本增值与普惠民生关键领域配置资金资源；另一方面，以居民增收与民生保障提振消费信心，以消费升级引领产业升级，以人才红利赋能技术创新，在保障和改善民生中打造新经济增长点，为高质量发展提供新动能。（解咪）

　　新型离岸贸易

　　【释义】新型离岸贸易是指交易所涉货物不进出我国一线关境或不纳入我国海关统计的贸易，包括但不限于离岸转手买卖、全球采购、委托境外加工、承包工程境外购买货物等。新型离岸贸易的“新”体现在：通过资金流、订单流与货物流的“三流分离”，以及数字技术与新业态的深度融合，实现了贸易模式的数字化、服务化创新，突破了传统离岸贸易的物理限制。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培育绿色贸易、数字贸易等新增长点，支持有条件的地方发展新型离岸贸易”。近年来，我国离岸贸易发展迅速，规模持续扩大，上海、海南自贸港、深圳、青岛等地成为主要增长极。以上海浦东新区为例，2024年离岸贸易规模突破900亿美元，同比增长75%。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提出“支持有条件的地方发展新型离岸贸易”，标志着新型离岸贸易发展被列为培育外贸新增长点的重要举措，具有深远的意义。

　　一是有助于我国在全球化变局下增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传统跨境贸易依赖实体物流和单一区域布局，面临“断链脱钩”风险。新型离岸贸易通过全球资源配置，帮助企业优化供应链布局，实现生产、物流、资金等资源的全球调配，提升产业链应对外部冲击的韧性。二是有助于我国在数字化浪潮下培育外贸竞争新优势新动能。新型离岸贸易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手段，大幅提升贸易效率，降低企业运营成本。例如，区块链技术实现贸易数据实时共享和可追溯；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分析则帮助企业精准预测市场、优化供应链管理。三是有助于我国在高水平开放中深化金融创新，助力人民币国际化。离岸贸易为人民币跨境支付与清算提供多元化应用场景，提升了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接受度和流动性。通过在离岸中心推进银行、证券、保险等综合金融服务，发展人民币计价与结算业务，新型离岸贸易有助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向纵深发展。（鲍晓华）

　　独角兽企业

　　【释义】独角兽企业的概念最早由美国风险投资家提出，一般是指成立时间不超过10年、估值超过10亿美元，具备独有核心技术、独特竞争优势和市场潜力的未上市公司，是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重要风向指标。

　　【义疏】政府工作报告指出，“支持独角兽企业、瞪羚企业发展，让更多企业在新领域新赛道跑出加速度”。2024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鲜明提出“有力有效支持发展瞪羚企业、独角兽企业”。根据最新的《胡润全球独角兽榜2024》，在全球前十大独角兽企业中，我国占据了五个（例如字节跳动）。

　　之所以大力发展独角兽企业，主要原因有以下三个：第一，独角兽企业的估值通常在10亿美元以上，已经被投资市场所广泛认可，具有比较成熟的技术、产品与销售网络。一家独角兽企业往往能够培育和带动数量可观的周边配套产业企业，为当地带来就业和税收。第二，独角兽企业往往伴随着颠覆性的技术创新或者商业模式，具备高成长性。大力发展独角兽企业，能够有效提升我国新质生产力水平，解决或者部分解决“卡脖子”的问题。第三，由于独角兽企业还未上市，因此对于全球主要经济发达体的证券交易所而言，其无疑是需要重点引入的对象。例如，我国上交所科创板的定位是硬科技公司上市交易的板块，与独角兽企业的科技属性具有紧密的相关性。科创板吸引独角兽企业来上市交易，一方面有助于强化科创板的硬科技属性，丰富和深化科创板内涵；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使广大投资者分享这些独角兽企业所带来的高回报，有助于实现共富理念。（樊健）

　　瞪羚企业

　　【释义】瞪羚企业概念最早起源于美国硅谷，是指创新型企业通过技术和商业模式创新，跨越初创期的“死亡谷”进入快速成长期，在刚刚创立的几年、十几年内就实现数倍甚至成百上千倍的业绩增长，代表着新经济的发展方向。

　　【义疏】从境外发展经验看，建立健全对瞪羚企业的发现和培育机制、为瞪羚企业发展打造良好创新生态和运营环境以及加强创新人才培养、引进和流动等是瞪羚企业健康发展的关键因素。

　　我国在支持发展瞪羚企业方面，可以在以下四个方面开展工作：一、完善瞪羚企业认定标准，夯实企业发展基础。将政策手臂从企业成长期向种子期、初创期延伸，采取“培育+认定”两段式，先用较低增速指标圈定一批具有培育潜力的企业，进行长期跟踪考察，给予一定扶持，当企业达到一定规模后，再以瞪羚企业标准对其认定。二、增强企业发展后劲，拓展企业成长空间。突出瞪羚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主体地位，持续增强瞪羚企业的发展后劲和成长空间。三、完善风险投资体系，加强企业金融支持。一是建立和完善支持创业的天使投资体系。二是建立和完善支持瞪羚企业的风险投资体系。三是建立和完善支持瞪羚企业IPO的服务体系。四、充分发挥政府在瞪羚企业融资各阶段的引导作用。例如，在瞪羚企业发展中期，充分释放财政资金的引导作用。以国家财政资金作为引导，与各地方产业政策资金相互配合，加大对瞪羚企业投资，并引导融资担保和再担保机构支持瞪羚企业发展。（樊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