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铁山：典雅语言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精神标识

　　冯铁山

　　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存在的家，词语的破碎处，万物难以存在。承载着五千年文化底蕴的中华文明，之所以成为世界文化宝库中的瑰宝，就在于中华民族造就了典雅语言。

　　什么是典雅语言？所谓典，本义指的是“重要的文献、典籍”，引申为“庄重高雅”的含义；所谓雅，指的是“正”，合乎规范道义。典雅语言，是指由中华民族所创造或构建的诗化、艺术化且富有感染力的语言，是一种凝练、浓缩了中华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的“正言、美言”。这种语言不仅规范合宜、表达得体、内容高雅，还彰显了人良善的德性修养、谦恭的交往态度、诗意的语言艺术，表达出含蓄蕴藉、耐人寻味的审美效果。

　　作为中华文明重要精神标识的典雅语言，是怎样产生的呢？这需要借助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予以诠释。马克思认为，实践是连接自然界与人的纽带，促使人成为社会“类”的存在，且学会按照“美”的尺度塑造自己。中华民族先祖栖居的地方大多在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自然发展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模式，进而形成农耕文明。这种文明建构的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世界观。在这样的文明背景下，典雅语言应运而生。它不仅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也体现了中华民族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典雅语言的形成，是中华民族长期社会实践的产物，是历史长河中不断积累和沉淀的结果。蕴含着“君子安雅”的价值取向、“民胞物与”的诗意情怀、“天人合一”的哲学智慧，以及“比德喻志”的言说艺术，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华文明得以传承和发展的关键所在。

　　将典雅语言创新性运用于“中华文明标识”“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建设

　　就个人修养而言，正如《周易·系辞上》所云：“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一个人的言谈举止直接反映了他的内心世界，尤其是内在的道德修养和文化水平。要做到言之成理、言之有效，关键在于人与语言散发德性的光辉。贯穿其中的一条红线就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共产主义理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信念以及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个人的语言表达，无论何时何地通篇闪耀着信仰的光辉、真理的光辉、修养的光辉。除此以外，还需要修养谦恭交往的习惯。说话者与倾听者建构的不是主客体对立的关系，而是真诚合作、彼此理解地进行对话、协商的主体间关系。这种习惯的养成，不仅要求个体掌握和运用敬辞、礼貌语的习惯，还要求个体对自己的语言表达有高度的自我意识。借助典雅语言，个体可以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意图，增强自我意识。在语言表达活动中秉持“慎言笃行”的原则，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应，避免冲动和不当的言行。再者，习得“以诗言志、设境兴志、比德喻志”的诗意语言表达艺术。习近平总书记就是运用典雅语言的典型代表，他在诸多场合中巧妙运用修辞、经典诗句以及大量比喻，形成含蓄蕴藉、形象生动、直抵人心的“习式雅言风格”。

　　发挥典雅语言社会治理效能，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孔子在《论语·泰伯》中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诗是情感的表达，礼是行为的规范，乐是精神的陶冶。在社会治理中，通过诗的教化作用，可以激发人们的道德情感，提升个人修养；礼的规范作用，有助于建立和谐的社会秩序，促进人际的相互尊重与合作；乐的陶冶作用，则能够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增强社会的凝聚力。三者相互作用，共同推动社会的文明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孔子在谈到诗的价值功能时，还视《诗》为言说的本体。“不学诗，无以言”。诗是典雅语言一种主要的表达方式，其价值不仅体现在“多识草木虫鱼之名”，更体现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的社会和谐治理等方面。这也就意味着典雅语言有助于人与人更好地沟通和理解，减少误解和冲突，从而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

　　在国际交流中，以典雅语言传递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

　　中华民族自古就是一个爱好和平、知书达理的民族，其民族性格呈现出温文尔雅的特质，其文化传统中蕴含着“和为贵”的理念。一个民族往往是通过语言归属特定的社会群体，来获得身份认同和自尊。大力弘扬典雅语言，无论个体还是群体，可以展示自己属于中华优秀文化和知性雅致的群体，增强群体的文化认同感、自信心，提升个体的自尊心、归属感。典雅语言在国际交流中的运用，不仅能够展现中华文化的独特魅力，还能够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尊重。通过典雅语言的交流，可以向世界传递中国的声音，展示中国的发展成就和文化自信，从而在国际舞台上树立起积极、开放、包容、文明的国家形象。同时，典雅语言的运用也能够帮助国际社会更好地理解中国的政策主张和发展道路，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回归先秦，感受诸子的儒雅气度；穿越汉唐，体验盛世的文雅风骨；立足当下，修养自身的高雅言行……在创造性转化优秀传统文化并进行创新性发展的背景下，是时候复活民族语言的高贵与从容，让典雅语言挺起中国人的脊梁，谱写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诗篇。

　　（作者系宁波大学教授、浙江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