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金星：亦惜才艺，更重法度

　　缪金星

　　琵琶始于中国的秦朝时期，其字义为二玉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是指一种以弹拨琴弦的方式发声的乐器。到了唐朝，琵琶既已成型，演奏方式也更趋成熟。白居易《琵琶行》中描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似江潮涌雪，余波荡漾，笔意鲜艳，有悠然不尽之妙。有人赞其为“十分情，十分说出，能令有情者皆为之死”。但也有学者就当时舟中氛围，则另有一说。认为后人但羡其风致，敬其词章，却忽略了这首长歌的真伪。

　　《容斋五笔》在点评此篇时，认为《琵琶行》只是白居易虚拟之作，作者因为犯了错误而被降级到地方，就算当时纪律处分条例比较宽容，也不至于茫茫月夜，跑到人家单身女子的船上饮酒听曲。就不怕舆情失控，遭人议论长短？故所谓的“移船相近邀相见”，实在是借题道出一番天涯沦落之恨，难怪《琵琶行》通篇八十八句，连“序”七百多字，除了他一个“江州司马”，别的都属子虚乌有，遂有后人起哄道：“夜半琵琶发曼声，青衫有客泪纵横，空江一个商人妇，传到而今没姓名。”

　　若说白居易的《琵琶行》纯为文学作品，《朝野佥载》中的罗黑黑则堪称初唐最杰出的琵琶演奏家。唐太宗时，有西域使团进入中原，还带来一位绝顶的琵琶高手。唐太宗便让罗黑黑在屏帷后听着，一曲弹完，太宗笑着说：“你们这些都不过雕虫小技，我们这儿随便叫个宫女都能弹奏。”遂请罗黑黑出来复弹，一音不差，一曲不遗。使团惊叹而辞，西国闻之，降而归依大唐者数十国。

　　以琵琶为由头，又读到北宋王谠编撰的《唐语林》的故事。说的是唐宣宗时，宫廷乐师罗程善弹琵琶，曾受到前朝唐武宗的恩宠。自宣宗皇帝继位后，罗程知道宣宗通晓音律，更加刻苦钻研，追求艺术。其推出的作品“能变易新声”“必为奇巧声”，一度受到皇帝器重。罗程自此“恃恩自恣”“眦睚杀人”。宣宗得悉情况，勃然大怒，立即将其斥出，交付京兆府法办。

　　宫廷里其他乐师都觉得罗程的才艺天下无双，便有意想要打动皇上。一次在例行演出中，故意于台上放了一把空椅，将罗程的琵琶置于其上。并“罗列上前，连拜且泣”，哀求皇上：罗程犯罪，万死不赦，但我们都可惜他的才艺天下第一，不能再为陛下演奏了。唐宣宗回答道：“你们可惜的是罗程的表演艺术，我所敬重的是天下的法度。”最终没有赦免罗程的罪行。

　　唐宣宗年号大中，是唐王朝第十七位皇帝，也是晚唐最后一位有所作为的皇帝。书上说，唐宣宗虽宽仁爱人，然刻意用法，尝曰：犯朕法，虽我子弟也不宥。内外由是畏惮。

　　少了一个艺人可以再培养，再物色，但若徇私枉法、废弃法度，又何以立国立本？唐宣宗不赦罗程，倡导法治精神，自是值得赞扬，可供借鉴。但如果再能从源头上加强对身边人的法治教育，使其得宠而不敢胡来，置法律于至高无上，罗程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