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京：郑国渠不只是一项水利工程

　　郑国渠位置示意图

　　何良京   

　　3月22日是第三十一届“世界水日”，3月22日至28日是第三十六届“中国水周”。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不禁想到了古代水利工程。中国古代有著名的三大水利工程：都江堰、灵渠和郑国渠，不同程度改变了中国历史进程，被写进教科书。近年来，海曙区鄞江镇它山堰被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在宁波便有了“四大水利工程”之说。

　　四川都江堰，不仅让曾经的荒蛮之地变成了天府之国，且历时两千多年，至今仍在发挥作用。广西灵渠，是秦始皇为平岭南而开凿的——因山路崎岖，粮草运输困难，秦纵有虎狼之师，三年不能南下。灵渠通航后，长江和珠江水系得以沟通，一年内，秦军就一举平了岭南。如今，灵渠的航运功能已慢慢淡化，成了一个著名景区。郑国渠，虽然如今仅存遗址了，但它的故事仍有启示意义。

　　《史记·河渠志》记载：“韩闻秦之好兴事，欲罢之。毋令东伐，乃使水工郑国间说秦，令凿泾水，自中山邸瓠口为渠，并北山，东注洛三百余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觉，秦欲杀郑国。郑国曰：‘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

　　七国争雄时期，弱小的韩国偏安一方，为防止秦国进攻，派出水工郑国，游说秦国建设引泾河水的大规模水利工程，以此消耗秦国实力。秦中计，接受了郑国提议。水渠施工过程中，阴谋被秦发觉，秦要杀郑国。郑国坦言：自己确是韩国间谍，建水渠是为了“疲秦”，而延缓攻韩。但长远来看，建水渠对秦有利啊！

　　秦王嬴政（后来的秦始皇）接受了郑国的说辞，同意继续施工，放手让郑国负责。水渠建成后，受益农田达4万顷，关中沃野千里，再无歉收年。秦国因此迅速富强，为其后扫平六国打下经济基础。秦为纪念郑国的功绩，就把水渠命名为郑国渠。

　　前些年，笔者随专家考察郑国渠遗址时，发思古之幽情，认为它留给后人四点精神启迪。

　　发展就要增强实力。秦在建郑国渠时，征用了大量劳役，国力消耗巨大，不得不缓攻韩国。其间，韩国如果把握机遇，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历史或将为之改变。可韩国当政者安享“疲秦”之计带来的片刻安宁，亡国命运就成了必然。一个人、一家企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要生存、要发展，就必须脚踏实地、奋发图强，增强实力。

　　竞争取胜靠实力，实力是脚踏实地干出来的。也许有人会说，当年苏秦、张仪靠耍嘴皮子“合纵连横”，一时风光无限……其实，推敲一下，苏秦、张仪等策士们游说的，正是如何“运用实力”。游说哪个国家可攻、哪个国家能守、哪个国家可一战而下，本质上是对实力分析的结果。嬴政深谙这一点，在先攻韩还是先建渠上，两利相权取其重。郑国渠的建成，为秦统一六国奠定经济基础，正是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明证。

　　欲成大事需有大胸怀。郑国渠在建设过程中，曾出现变故。“疲秦”阴谋被识破，郑国承认了自己身份。但是，郑国对嬴政晓之以理，表示“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汉书·沟洫志》），“秦以为然”。嬴政能认真听取敌国间谍分析，从国家发展大局认识建渠的意义，继续使用敌国间谍，用人不疑，这是何等的境界；该渠真为秦带来巨大效益，为纪念郑国，便命名它为郑国渠，又是何等的气度。

　　开放包容，才能拓宽视野、成就大事。嬴政执政初期的战国，社会思想活跃，客卿现象盛行，策士游说于各国之间。秦政权中的吕不韦、李斯等高官，均是客卿出身。一些宗室的大臣因此上书说：“诸位来事秦者，大抵皆为其主游间于秦耳，请一切逐客。”当时，恰逢嬴政欲排除“仲父”吕不韦亲政，借此免了吕不韦职务。但很快，嬴政便欣然接受了李斯《谏逐客书》中的观点，回乡途中的李斯等人被召回重新启用，郑国也得以继续主持引泾灌溉工程。择善而从，知人善用，是秦国最终完成统一大业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