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海清：探春是个难得的人才

　　毛海清

　　探春即贾探春，是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金陵十二钗之一，荣国府贾政与奴婢出身的妾室赵姨娘所生的女儿，贾府通称三姑娘。

　　《红楼梦》中，描写探春的情节不多，却足够耀眼夺目。她是贾府中的佼佼者，浊水中的一股清流。爹是昏庸政客、迂腐刻板，她却聪慧贤明、格局远大；亲娘愚昧粗俗、好惹是非，她却心志高雅、见之忘俗；亲弟弟猥琐窝囊、受人欺负，她却思维敏捷、行事果敢。

　　探春曾奉王夫人之命代凤姐理家，表现出卓越的管理能力。她从小人得志的种种迹象中，预感到贾府的岌岌可危。她是庶女逆袭的典范，硬是把一手烂牌打出了王炸的效果，在《红楼梦》众多人物里，是个难得的人才。

　　探春是个人才，有据可查。 《红楼梦》第55回，探春改革大观园，王熙凤曾评价贾府诸子孙时表示，正愁没个臂膀，但想来想去，只剩了三姑娘（探春）一个，心里、嘴里都也来的，又是自家的人。

　　王熙凤作为管理者，的确有一技之长，泼辣能干，深得贾母赏识。可是，与探春相比较，也不占优势。贵族小姐出身的王熙凤不识字，无疑是一大弱项。

　　凤姐在跟平儿谈及探春理家时，曾说：“她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她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了。”王熙凤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不同的是，就办事方法而言，王熙凤是事务主义者，就事论事。探春则善于从战略和全局的高度谋划和处理问题，格局完全不一样。

　　更大的是“德”的差距。探春扇了刁奴一记耳光，让人感到爽快；王熙凤在清虚观打了小道士一巴掌，却令人反感。实际上，王熙凤早已恶行累累、劣迹斑斑。如克扣丫鬟的工钱放高利贷牟取私利；弄权铁槛寺，三千两银子包揽诉讼，导致一对鸳鸯命赴阴曹；对于“情敌”尤二姐，更是痛下杀手，即便是被她利用了的张华，也要在事后斩草除根。

　　真正能与探春一比的，应该是薛宝钗。薛宝钗有才、有貌，但心机重，城府深，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人缘极好，就连小丫头们“亦多与宝钗玩笑”，这让孤傲的黛玉也嫉妒。

　　探春与薛宝钗比较，探春聪明，宝钗精明；探春会做事，宝钗会做人。但人缘好，未必心眼好，有可能善于表演，自我伪装。薛宝钗一抓住机会，就以隐讳的语言贬低凤姐、挖苦黛玉。谁都不难看出，她贬低凤姐，是另有图谋。

　　薛宝钗为金钏儿的死安慰王夫人时，暴露了冷酷无情的心理；“宝钗扑蝶”的故事证实她虚伪奸险的一面。透过现象看本质，宝钗就是一个“两面人”，表面与世无争，内心全是欲望。而探春是一个坦荡磊落之人，沉稳中有灵活，灵活而不失原则。

　　治家理事，不仅要有与君子打交道的本领，也不能缺少应对小人的办法。探春理家不久，以吴新登的媳妇为主要代表的执事媳妇们，就开始挖坑设陷阱。某日，探春遇到了一件尴尬事：赵姨娘的兄弟、探春的亲舅舅赵国基死了，按贾府旧例，应该给二十两银子的安葬费，可吴新登的媳妇要按四十两的标准发放。老实的李纨被蒙了，探春敏锐地发现问题，经过一番周折，照例发二十两。这时，赵姨娘又来胡搅蛮缠，面对这个“坑女儿的娘”，探春晓之以理。就这样，探春挫败了吴新登媳妇等人的阴谋，顺势为自己立了威。这与后来掌掴刁奴一样，对待小人，就要坚决痛击。

　　庶女探春具有帅才，也就是组织管理能力。这在“敏探春兴利除宿弊”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她的聪慧和干练在这里显露无遗。

　　凤姐生病，探春等三人受命暂理家事。一上任，探春便干脆利落地处理了亲舅舅安葬费之争，又免了贾环、贾兰、宝玉上学的月银，还把每个姑娘每月的头油脂粉费二两银子免了，因为这两项支出都是重复的。她还提出“分区承包制”的大观园管理方案，把一个消费型的大观园，改造成生产型的种植园，增加了贾府的收入。她一登上议事厅，几件事一过手，荣府的管事娘子们，便感到这三姑娘“精细处不让凤姐儿”。

　　海棠诗社是大观园里由探春发起成立的文学团体。按说写诗的水平，林黛玉、薛宝钗要高于探春，可创建诗社为何是探春提议？探春有组织能力，是一个“见之忘俗”的人，喜欢精巧雅致的生活。她创建诗社，恐怕也是出于这种心理——改进大观园的文化环境，提升精神生活品质。

　　当然，探春再能干，也无法改变贾府没落的大趋势。大观园被抄检，探春敏锐地察觉到“将来还有的抄呢”。这点，秦可卿临死前曾托梦告诫，也只有探春意识到了。她的敏感和见解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