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晓燕：东乡一株菜 西乡一根草

　　桂晓燕

　　阿拉宁波老城区东面的东钱湖流域，包括邱隘、咸祥、云龙、五乡、东吴等镇，宁波人称为东乡；城西的古林、高桥、横街、鄞江、集士港等地，则称为西乡。

　　宁波老话是介讲：“东乡一株菜，西乡一根草。”东乡一株菜，指的是邱隘咸菜。用当地生产的雪菜，按照传统方法腌制而成，咸鲜适口、人人爱吃。宁波人也叫它咸齑。它受欢迎的程度，可以用一句宁波老话来诠释：“三日勿吃咸齑汤，脚骨有眼酸汪汪。”别看它出身平凡，其貌不扬，价格低廉，却是个能上能下、宜荤宜素的好食材，既能展俭朴之风，又能登大雅之堂。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当数咸菜大汤黄鱼。咸菜之咸香和海鱼之鲜美配合得恰到好处，将甬帮菜的“咸鲜”特色体现得淋漓尽致，为此名列宁波十大传统名菜之一。您说，这“东乡一株菜”味道赞吗？

　　“西乡一根草”，指的是古林（黄古林）的蔺草。因主要用于编织席子，也叫做席草。这一根草的故事就更多啦。先说一个关于蔺草来历的民间传说。相传天宫里几位仙女在编织云锦时，无意中失落了手中的绣花针，正好落在凡间古林一带的土地上，化作一片细细长长、青翠柔顺的蔺草。也就是说，古林的蔺草源自天上，所以质量天下第一。千百年来，黄古林就有“家家种草，户户织席”的传统，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席乡”。

　　如果说“仙女遗针”的传说，让“西乡一根草”披上了浪漫的神话色彩；那么“高桥之战”的胜利，则赋予了“西乡一根草”抗击外敌的爱国情怀。话说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金兵大肆进犯。以逃跑见长的“赵跑跑”，也就是宋高宗赵构，从河南一路逃奔到明州（宁波），接着又逃至海上。金兵也一路追杀过来。这年腊月三十，金兀术手下的悍将阿里浦卢浑，乘明州城内家家户户过年之机，率领四千铁骑，气势汹汹向望京门（西门）杀奔而来。没想到临近高桥附近时，突然踏上一片滑溜溜的草席，顿时人仰马翻!宋军乘机擂响战鼓，奋勇出击，将金兵杀得落花流水！原来，镇守明州的宋军将领，得悉当地黄古林一带盛产草席，于是传令部下大量征集，铺设在金兵来犯的必经之路上，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这就是著名的“高桥之战”，也是南宋抗金史上的第一场胜利。从此以后，古林的草席，也被称为“滑子”。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黄古林一带的鄞西草席，在中国种草织席的历史上，就是一个“席卷天下”般的存在。最早的文字记载，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的《左传》和《礼记》，书中都有“大路越席”的描述。历史上宁波西乡长期隶属于鄞州（原鄞县），而鄞州古属越国。可见早在2000多年前，鄞西黄古林一带的先民，就已经开始种草织“越席”了。如果要用两句最简单的话来概括鄞西草席的水平和地位，我想总的来讲就是：若论数量，一骑绝尘；若论质量，出类拔萃。而这样说，都是有历朝历代各类地方志记载为证的。

　　昨天刚过了小暑节气。每年从6月上旬至7月，是收割席草的季节，大致上到小暑前后也就该结束了。老话“小暑割草，大暑割稻”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蔺草比稻子长得多，也重得多。所以割蔺草更加辛苦。从前割草也好割稻也罢，所有农活都是自己干，这些年出现了外地来甬的“割草客”和“割稻客”，这也算是一种时代的变化吧。还有一个变化是：从前每当席草收获季节，西乡的农民会挑着沉重的草担子进城，找空地晾晒席草。那时候大家都住老房子、大墙门，街头巷尾、房前屋后，总有些地方可以用来晒草。现在城里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哪里还有什么空地？农民也不会再挑着草担子进城，早就用上了电热烘草设备。

　　不管时代有怎样的发展变化，阿拉宁波的“东乡一株菜，西乡一根草”风采依然！有文化有内涵的东西，总是具有强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