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支队、保险公司、家、医院,这两天,把蓉蓉撞飞的出租车司机吴师傅不停地在这四个地点之间奔波,“筹钱救命”已经成为他这些天生活的重心。他说只有这样,自己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昨天进病房看过蓉蓉后,这个大男人抱头蹲在角落里,无声地抽泣。哭过之后,他擦干眼泪,走到记者面前:“我这两天心里一直压着块大石头,我想说说心里话。”
记者记录下了这个肇事司机的心路历程。
“我也是个父亲,我会全力以赴!”
“刚刚我们公司的领导、还有出租车协会的领导一起来了,医院破了回例,同意我们进去看看。这也是蓉蓉入院后我第一次看到她。他们送了果篮和鲜花,我就买了些矿泉水、八宝粥什么的。不是我怕花钱,实在是现在每一分钱都要花到刀刃上。”说到这,吴师傅看了眼蓉蓉的父亲,对方点点头,过来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继续。
“我发现我叫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居然睁开了,我当时高兴死了,这是不是说明蓉蓉醒了,可是医生说不是的,那是无意识的,她还是在浅昏迷中。但无论如何,眼睛能睁开总是一个进步吧?而且医生还说了,没有往更坏的发展,就是好消息。我是真的盼她醒啊。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我发誓,我担心的不是钱,真是为自己的良心。”
“出事以后,也有人劝过我,交警的事故鉴定还没有出来,我完全可以不管,让家属先垫付,等保险公司赔了再说。我老婆的嬷嬷去年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就是这样的,现在司机跑了,7万多元医药费都不知道问谁要。可是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因为我也是做父亲的人,将心比心,我认为他们让我先垫付医药费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我爸妈、岳父岳母现在都在帮着筹钱,亲戚朋友那边也都借了。我们家里的情况也不好,实在没什么积蓄,我想让公司先垫付一点,但他们的态度不太明确。我只能保证,我们家是全力以赴,能筹到的钱都会全部送到医院来给蓉蓉看病。”
说到这里他接了个电话,是老父亲打来的,说筹到1.3万元钱,让他回去取。吴师傅连连点头,因为他刚刚接到医院催款单,已经欠了1.5万元。
“我愿意做这个反面教材!”
“你们说我被解聘了,我真的一点儿不知道。他们没说过,不过,就算不被解聘,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开出租车,我现在一闭眼,眼前就是那一幕,一个小女孩在挡风玻璃前飞起来……”
“我开出租车的时间并不长,3年多,以前是开小店的,后来有了女朋友,要结婚生孩子,我就想找个赚钱多一点的工作,这才开了出租车。因为开夜车,跑得勤快每个月能赚五六千,可你不知道有多辛苦。我老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白天几乎不准我干别的,就是睡觉,一定要睡满8小时才准出车……是的,我承认,我们开出租车的当然想开快一点,多跑一点多赚点钱,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晚上,那样平坦宽阔的马路,开到五六十迈,对行人来说是很快了,可是我们自己真的不觉得,直到出了事……”
“我知道我被骂死了,可我想说的是,还有很多的出租车司机,比我更放肆,特别是晚上,在没有交警、行人车辆也不多的时候,车开得非常霸道。因为干这一行时间长了,就知道哪个路口有监控,哪个没有,很多司机会钻空子,闯红灯,随意变道,不按指示标志行驶,斑马线前也不会减速,只是图快,为多跑点多赚钱。没出事的时候,大家不会觉得有多危险。只是现在,事情出了,落在我的头上,再也没办法挽救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吴师傅长长地吸了口气:“如果非要用血的教训来引起所有出租车司机重视的话,我愿意做这个反面教材。你们可以把我的名字和照片都登在报纸上,没关系,因为我就是错了,即便是无心的,一个疏忽,害了个孩子,一个家庭。我现在就想蓉蓉能早日醒来,我能亲口对她说,叔叔是坏榜样,希望所有的人可以引以为戒,别让类似的悲剧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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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祝姐姐早日康复!”
两个同病相怜的孩子惺惺相惜
蓉蓉的病情牵动着许多读者的心,昨天有许多读者打来热线和发来微博等方式来询问孩子的情况。蓉蓉的父亲方建华告诉记者,昨天上午,他们收到了第一笔来自读者的捐款,是一个同样在斑马线上被撞的孩子托父母送来的。
记者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就是东东,4个月前,7岁的他在联丰菜市场门口的斑马线上,被一辆货车撞断了腿(本报今年4月曾做连续报道)。
方建华拿出一个信封给记者,上面是三行字:“东东祝姐姐早日康复,加油姐姐!”信封里是1000元现金。方建华回忆,这是昨天早上一对年轻夫妇送来的,男的仔细地问了蓉蓉的伤情,然后拿出这个信封,他说自己的儿子也是同样的命运,为了折回超市拿一个落下的书包,在斑马线上被撞,伤得非常厉害,被撞断的腿虽然保住了,但到现在还没有站起来。
方建华非常感动,他说好人终有好报,希望东东早点站起来,也希望蓉蓉也能像东东一样,既保住命,也能保住腿。
昨天傍晚,记者联系上了东东的父亲隋先生,他的语气中带着痛心和无奈:“我们也是无意中在报上看到的,这个孩子和我们家儿子竟是同样的遭遇,孩子也很关心,我们也觉得应该有所表示,毕竟当初我们也接受了很多帮助。”
说到东东的近况,隋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两个月前,孩子已经从市妇儿医院转到了市第二医院下的康复医院,腿是保住了,伤口也愈合了,可是,孩子站不起来了。“医生说外面是好了,可是里面的骨头还没接上。还在观察和治疗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上。怕就怕,再也站不起来,他还这么小。”
记者手记
我不忍心再问下去,两个孩子的命运,都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改变。他们虽然没见过面,可是相同的遭遇让他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蓉蓉将来若能醒来,也许会和东东成为情同手足的好友吧,他们也许会在一起做康复,一起克服困难,相互鼓励,只是这样的缘分和感情让人唏嘘。但愿孩子纯真的感情和司机真诚的道歉能让所有的司机有所思,有所悟,所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