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文 孙恬/编辑
泰国下议院选举尘埃落定,被俗称为“他信党”的为泰党获得超半数席位,稳夺组阁权,他信的幺妹英拉•西那瓦将成为泰国宪政史上首位女总理。
此时此刻,泰国内外很多人首先关注的是一件大事:他信会回来吗?
泰国虽然是东南亚实行宪政最早的国家,但各政党“买票”现象普遍存在,他信同样是个中高手,投票前夕,他曾通过网络和卫星电视向东北农村的“红衫军”喊话,让他们竖起“神奇的一根手指”(意即选代表为泰党的“1号”),并称只要竖起这根手指,“穷学生都会得到新电脑,农民都会盼到大米收购价上涨,工人都能盼到最低工资线上调”。
曾在他信执政期间切实拿到过“红包”,受过恩惠的泰国下层选民,自然对这些慷慨许诺深信不疑。尽管泰国选举法规定,选前1天18点后严禁任何造势活动,但各方都利用网络平台大打擦边球,善于“零售政治”、且躲在国外的他信,当然更是个老手。不论投票前、投票后,“他信就要回来了”的声音都广为传播,而且各方都在传,只不过支持者意在鼓励士气、弹冠相庆,而“黄衫军”们则用来为自己抵制大选的诉求辩护——如果大选则为泰党必胜,如果为泰党上台则他信必然回来。
不管如何掩饰,为泰党都是不折不扣的“他信党”,资金来源、组织构架、骨干基础,都和此前的“他信党”——泰爱泰党和人民力量党一脉相承。而在至为关键的乡村和外省选举中,英拉每每直截了当以“我是他信的妹妹”开场,并总能赢得热烈响应。
大选刚刚结束,他信就迫不及待地发表电视讲话,一为祝贺为泰党获胜,二为表明自己对回国的态度,概括起来就两句话:渴望回国,但不想回去坐牢。换言之,除非新的为泰党联合政府推动对他信的特赦,他是不会回去的。
应该注意到,尽管为泰党是“他信党”,尽管英拉在他信传统支持地域总是借助他信的人气和影响,但在曼谷等传统的精英选区,她却是另一副面貌:不论选前、选后,她一再表示,不会把推动特赦当做为泰党和新政府的首要目标,而会专注于改善民生和为泰国服务。这并非仅是一种姿态,也是现实的政治考量:上届选举中,“他信党”虽然获胜,但并未赢得过半多数,关键正在于无法渗透曼谷等传统精英选区,此次之所以取得历史性突破,英拉本人的“他信家精英”双重面貌(她是美国“海归”和长期活跃于曼谷上层的商界成功人士),以及为泰党在精英阶层面前刻意和他信保持“安全距离”的做法,为该党在曼谷“虎口拔牙”夺下10个议席,是至关重要的。从情势上看,英拉和为泰党会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绝对多数,不会很快冒险推动特赦并请回他信。
必须指出,他信之所以每每在选战中获胜,却又总被政变、司法干预等盘外招弄倒,和他对王室、贵族和精英咄咄逼人的姿态、动作,引发后者的不安全感有关,这种不安全感并未因他信长期流亡海外而冲淡,反倒因“红衫军围城”和随后的泰国-柬埔寨“神庙之战”愈益强烈。此次选后,军方和阿披实均大方承认为泰党的胜利,表示尊重大选结果,这表明各方都能接受一个选举上台的为泰党,哪怕这个党是他信在“遥控”。但历史和现实均表明,倘若为泰党乘胜“逼宫”,推动赦免他信,上层社会的不安全感就会急遽膨胀,这个有悠久政变和司法倒阁传统的王权国家,就可能产生各种莫测的政治变数,这是包括为泰党在内的各方都不愿看到的。
还应注意到,他信虽然在泰国人气很足,但争议也很大,许多支持他信的人也承认“人无完人”,更何况他在流亡期间还当过与泰国有领土纠纷的柬埔寨政府顾问,甚至公开承认领了外国国籍。因此,贸然推动赦免,争取他信回国,可能引发泰国新的族群割裂,甚至执政党内部分歧。
更何况,来日方长。他信回国最大的阻力其实是王室,但老国王普密蓬陛下夫妇年事已高,身体欠佳,王储哇集拉隆功和他信关系良好,为泰党和英拉大可等到新政府取得足够业绩、王室对他信戒心渐消时,让一切水到渠成,而无需在如此紧要和敏感的关键时刻冒险。